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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鎖


銀時只是覺得現在的心情很不爽,超級不爽,僅此而已。

但即使如此卻又什麽都做不了,這才最讓他不爽。

順手拿起最後一串糰子,咬下一個,含在嘴裡慢慢咀嚼,而後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瞟向身邊正忙於手機通話無暇回眸著一身黑色浴衣的男人。

「嚕嚕嚕——」

「很好,他們終於露出馬腳了么?山崎你繼續偵查,有什麽情況立刻向我彙報。」

「嚕嚕嚕——」

「啊?總悟又闖禍了么?什麽?追攘夷志士的時候把拉麵店炸了?那個混蛋……」

「嚕嚕嚕——」

「找不到近藤老大了?去志志村道場和歌舞伎町找找。什麽?找不到?桌子底下和天花板還有電線杆上看過了沒?」

吃掉了竹籤上最後一個糰子,若有所思地抬起頭望著天空。

「明明說過今天是休假的嘛……」

將竹籤放回盤子,看了一眼放在一邊那瓶還尚未打開過的蛋黃醬。

「老闆,再加一盤糰子,帳記到這個小哥頭上。」

「好嘞。」

「不要擅作主張啊萬事屋!」

土方一掛掉電話就立刻開始發出不滿的抗議。

「我說,你能關掉手機么?」

「哈?爲什麽?」

「不,沒什麼……」

撓了撓鬆軟的銀髮,視線轉移到了正前方。

「嚕嚕嚕——」

「還有什麽事混蛋!」

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了,他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我先回去了。」

銀時用看似平靜卻略帶悲傷的表情看著土方。

「今天什麼時候真正能閑下來的話,再來萬事屋吧。」

擺了擺手,把手掛在了敞開的白色衣襟。

他不知道知道土方是否聽到了剛才的話。

他只知道直到最後土方也沒有抽出時間回望他一眼。

「啊啊,我啊,還真像個笨蛋一樣……」



銀時沒有想到土方真的會還有閒暇的時間出現在萬事屋里,但他的確聽到了玄關開門的聲音。

無論怎麼敲門都沒有人應,門卻也沒有上鎖,土方自己打開門走了進去。

銀時很少見地坐在工作桌上,抱著黑色的電話聽筒。

「關於那個啊……是這個樣子么?哦,那我回頭再去跑一趟吧。」

工作么?還是不要打擾他比較好。

土方點燃一支煙,走到沙發前靜靜地坐下。

「恩,對。哪裡哪裡,完全不會麻煩。」

把香煙放在嘴邊深吸了一口,土方有些無聊地抬起頭,盯著銀時講電話時露出的那副天然的笑容。

從頭到尾,都沒有往這邊看過一眼。

稍微,有些莫名的失落。

煩躁。

感覺很火大。

「不用這樣道謝啦,之前在吉原的時候也受你很多照顧了。」

=A=# 吉原?受照顧?

「恩,對。沒關係,下次我一定還會去捧場的。」

=皿=#

「啊?VIP卡?噢噢那還真是非常感謝了!」

T皿T###

「好的好的我一定過去取……」

「咔!」

「………………」

「………………」

「不要在房間里亂揮刀啊砍到人怎麼辦你這傢伙在幹啥啊喂!」

「啊,不好意思,手滑了。」

毫無歉意地吐煙。

「你那副表情是怎麼回事啊喂!咦?電話怎麼沒聲音了?……土方你這混蛋你居然把電話線給弄斷了要怎麼賠我啊!」

「哦?是么?那還真是抱歉了我什麽都沒看見啊。」

「什麽意思啊!阿銀我還在打電話啊工作要是飛了怎麼辦你要怎麼賠償我的損失啊混蛋!」

「那是工作的電話么?原來是工作的電話么?掐斷了還真是可惜啊你這個沒節操的傢伙!」

一片靜默。對方並沒有再像平常那樣吵回來。

土方有些不安地抬起頭。

「……噗!」

「=皿= 有什麽好笑的!」

「不,我只是在想,多串君吃醋的樣子好可愛。」

「=皿=# 誰在吃醋啊混蛋!!而且『可愛』這個詞是用來形容男人的么!!」

「不是,不過可以用來我的心情。」

眨了眨眼睛,銀時對著那個吃了一發直球反駁不能臉頰也開始變得潮紅的人露出了無賴的笑,冷不丁地將這個完全沒有防範意識的人推倒在沙發上。

「這麼多藉口,只是想讓我多注意你一點嘛。」

輕輕地耳語,覆上了他溫潤的唇。

「喂,那通電話不管它好么?對面可是個美女吧?」

「哦,那個啊……不用管它也完全沒有問題。」

「?」

「因為那個電話的對面啊,從一開始就什麽人都沒有。」


——連鎖  終——

拍手

PR
木牌



從那天起,坂田銀時不見了。

酒館、公園、柏青哥店、甜品店、歌舞伎町的夜店、真選組屯所,甚至還有just we工廠遺址。

新八和神樂找過了所有的地方,也沒有找到那個天然卷的蹤跡。

登勢婆婆曾經很放心地對他們說「沒關係,那個傢伙會照顧好自己」,但自從她去了一趟附近地主家的一處神社,就再也沒有提過銀時的事情,開始勸說兩個孩子是時候該回自己的家了。

兩個孩子聽得出她話中的意思。

他們想起來,那裡就是銀時消失的地方。


與銀時消失幾乎同一時間真選組屯所也發生了一件怪事。

鬼之副長土方十四郎,養了一隻貓。

那並不是什麽名貴品種的貓,據說只是從巷子中撿回來的。雜亂的白色捲毛在全身炸開,一對死魚眼半睜著,無論何時都透著那麼一股子欠揍的味道。它的食譜也很奇怪,或者說是副長給它喂的東西本身就很奇怪,它不吃貓糧,但是卻對甜品和草莓牛奶有著天然的興趣。

但雖然是只怪貓,卻意外地乖巧。

也許這一系列的特點才是它真正博得土方喜愛的原因,可是喜愛到沒事對著它說話又著實讓隊員們對他捏冷汗。

然而這隻貓真正以通達人性廣為人知其實是在這之後的日子里。



「歡迎大家來到稱名寺,請大家來看這邊。」

一位身著一身顏色淡雅的傳統和服的女性用適當的音量吸引周圍旅遊者的注意。

「從現在起,將由我來向大家介紹這所寺院。」

她微笑著望著隨行的老師將學生集中在一起,喧鬧的人群也漸漸地安靜下來。然後滿意地點點頭,走到一座石碑面前立穩。

「請大家看這裡,這就是幕末真選組那位有名的佐幕派大將,土方十四郎的慰靈碑。」



江戶的和平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

將軍被迫大正奉還天皇,幕府勢力一夜間土崩瓦解,真選組被迫向北逃亡。

離開之前,土方曾經一反常態地打算帶上作為寵物的白貓一同出發。但是在隊員反對之前,這個想法就首先被他自己否定掉了。

於是真選組再次變成了任生浪人,而白貓也再次變成了野貓。

幕府的殘餘勢力逃走之後,江戶無血開城,但卻再也沒有人見過那隻白色的野貓。

有人說,曾經看到那隻貓以野貓的身份跟隨在真選組的隊伍后一同北移。說罷他歎了一口氣,畢竟貓不是人,那隻可憐的笨貓只看到了主人,卻看不明白政治。

旁邊一個畫著濃妝消瘦的老太婆卻吸了口煙笑到,正因如此,它們才能有著比我們更純粹的出發理由。

然而這隻貓卻沒有一直追隨它的主人到它死去的那一天。

因為在它死去之前,土方十四郎卻先戰死在北海道函館的戰場。

參加那場戰役的新政府軍人記憶猶新,在那個群獸都紛紛躲避自保的殘酷的人類戰場上,有一隻被波及而全身傷痕累累的白色野貓,躬起腰一直守在那個黑髮武士的屍體前,全身顫抖著卻露出尖銳的牙對著他么嘶吼。

飽經戰場的武士,第一次開始對如此消瘦而纖細的動物感到畏懼。

他們之中,沒人再敢碰土方的屍體。



孩子們對這些歷史偉人的慰靈碑并沒有什麽敬畏之情,好奇心才是一起行動的驅動力。他們圍著土方的慰靈碑轉圈,貼近仔細看著上面的細節。

「這裡既然被稱作土方十四郎的慰靈碑,也就是說土方的遺體並非被埋在此處。當初戊辰戰爭,土方在最後的函館戰役中不幸身亡,而他的遺體卻下落不明。」

女人并沒有阻止孩子們的胡鬧,而是將精力放在了更多在專心聽她說話的人身上。

「但是還有一種說法,在當時戰爭結束時函館當地的百姓藏起了他的遺體,表面上石修建慰靈碑,實際上是將他埋葬在了稱名寺這個地方。」

「吶、吶,大姐姐,這個是什麼東西?」

頑皮的孩子抓了抓女人的和服,指著慰靈碑旁邊的一半埋在泥土中那多半已經腐爛掉的木牌的痕跡。

「啊,關於那個木牌啊,其實也有個很神奇傳說呀。」

「傳說?」

「恩。傳說那個木牌其實是土方十四郎愛貓的墳墓。」

「那個人上戰場還帶著自己的寵物嗎?」

孩子們的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嗤笑。

「聽說這隻貓是一隻非常聰明的貓,沒有土方的要求,它自己一路跟著主人來到了戰場。那隻貓和土方先生的遺體被一同發現在戰場上,因為害怕私藏敵軍首領的屍體被發現,函館的人們就以這樣的方式埋葬了他。那隻貓被發現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奄奄一息了,主人被埋葬后它一直不食不眠地守在墓碑旁邊,直到最後死在那裡。」

「這木牌也是這裡人為他做的嗎?」

「不是的。」

穿和服的女人微笑著搖了搖頭。

「那是貓死後不久一個過路的老人為它立的墓碑。那是個非常奇怪的老人,年紀已經非常大了卻還在四處遊歷。他的眼神很兇,好像曾經在戰爭中失去了雙耳,左眼上還留著一道傷疤。他在大家不知道應該怎樣處理這隻貓的屍體時將它埋在了主人的身邊,並為它立了這木牌作為它的墓碑。很多人猜測這個人可能知道一些大家不知道的事情,但非常可惜的是,這位老人在這之後不久也去世了。」

她對著聽得全神貫注的孩子們眨了眨眼睛。

「不過,這都只是傳說而已。說不定這塊木板也只是普通的木板。」

「姐姐,這個木牌上面好像刻個字!」

女人和她身邊的孩子好奇地凑了過去。

頑皮的男孩扒開了木牌上覆蓋著的落葉,慢慢扒開上面附著的粘土,將這塊已在風雨中吹打了百餘年已經被泡軟了的爛板子捧在手心裡,輕輕擦去了上面附著的青苔和菌。

板子上,雖然少,的確確刻著一個字,一個雖然只是承載了一隻瘦小動物的生命,其運筆卻頗為講究和鄭重的漢字:

「銀」。


——木牌  終——













木牌 【番外】


直到那天,他才發現坂田銀時不見了。

那個往日總是不定時地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大號銀色蟑螂,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了。

那一天近藤臉色沉重地告訴他,那個人死了。

不是身為武士,而是身為一隻貓,爲了保護一群貓,死在了天人的手下。

土方十四郎只是嘿嘿一笑,用顫抖的手搭上近藤的肩膀,說著近藤老大這種玩笑並不好笑。

那之後的第二天,真選組鬼之副長土方十四郎罕見地申請了連休。事實上他從前一天傍晚起就已經提著手電跑出了屯所,之後整整三天未歸。

但他卻並非失蹤,巡邏的隊員時常能在江戶的街頭看到他的身影,提著手電筒在江戶的大街上不顧身體沒日沒夜地尋找著什麽。

第三天的晚上,土方回來了,懷里抱著一隻只有幾個月大裹著一身鬆軟白毛有著一雙死魚眼的小野貓。餓得蠟黃的臉上掛著近似于瘋狂的表情,對著近藤睜大了眼睛裂開嘴發出奇怪的笑聲。

看,近藤老大,我找到他了。

近藤皺了皺眉盯著他懷中因為受到驚嚇而不斷對土方撕咬啃打的野貓。

啊,恭喜你,十四。

他的聲音透著一些難忍的哽咽,近藤站起身來離開了土方的房間。

土方撐著腦袋看著它喝完了碟子里全部的草莓牛奶,然後將野貓抱起來,放在與自己的臉持平的位置,用複雜的眼神盯著它。

野貓有些吃痛,銳利的爪子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了四行清晰的血痕。

他慢慢地癱軟下來,猛地跪在榻榻米上,透明的液體混合著腥甜的血流了下來,被抓過的傷口被淚水里的鹽分弄得生疼。

其實那個人已經不在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但儘管如此,他卻依然將這隻貓當做他一樣如同贖罪地溺愛著。

直到戰爭爆發。



方一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夠變回人類。

然而他也很明白這副身體並不是自己的,而是朋友的。因為耳朵依然不在,因為被天人傷到的眼睛依然留著疤痕,最重要的是,14歲高齡的貓所變成的,只能是如此一位已是七旬的老人。

但是方一并不在意這些。他所在意的,只是這13年來他所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他拍了拍胸脯,心里不斷重複著感謝的話語。

朋友,無論是作為人類還是作為貓,這也許是我方一這輩子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方一曾經在歌舞伎町覓食的時候聽到過奇怪的傳聞,真選組的鬼之副長居然養了一隻白色的貓。這個消息讓方一眼前一亮,雖然它的確親眼目睹了那隻名為銀的白貓死在了天人的手下。可是奇跡卻又如此令人嚮往。

它記得真選組的鬼之副長,那個有著一頭黑色短髮每日悶在屯所中批閱公文的幕府官員。

那是銀即使處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中依舊堅持不時冒險去見的情人,即使每次都只能蹲在屋瓦上悄悄地凝望。

也許銀還活著。

它總是忍不住這樣想。

但事情的變化卻遠遠快于它的行動。在它打算去真選組的屯所一探究竟前,戰爭爆發了。



土方十四郎決定在出發之前將白貓放生,卻始終隱約覺得自己感覺到了它的存在。

一直到他被敵方算計而中了槍,倒在血泊里,這個想法才開始改變。

他不停地咳出汩汩鮮血,然後有些自嘲地笑了,別傻了,那只是只普通的貓。

眼睛已經看不到了,最後看到的景色被流進眼睛中的血蒙上了一層猩紅。

或者那其實是一隻白色的貓,睜著猩紅色的眼睛望著他。

粗糙的味蕾沿著血液淌過的方向舔舐著,土方伸出手,指尖觸到了柔軟的毛。

銀時……

他笑了,在口中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他的名字。

第一次開始懷疑,那個人化成了這隻貓,始終伴隨在他的身邊。



老人方一有些吃力地蹲下來輕撫著在土方的墓前因絕食而最終死去的白貓的屍體,口中發出了深沉的歎息。

果然,不是他。

他低聲呢喃著。

方一四處轉著,然後撿回了一塊大小剛好合適的木板,抽出了隨身攜帶的短刀在這木牌上工工整整地刻上了這個他變成人類后寫下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字。那是他給這隻爲了主人而死去的白貓取的名字,爲了紀念已逝的舊友。

「銀。」


——木牌 【番外】  終——

拍手

籠目



「籠目啊,籠目啊

籠子中的鳥兒呀

何時 何時出來呢

黎明前的夜晚

白鶴與烏龜滑倒了

後面的人……是誰?」


坂田銀時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到這裡的了。

只是發現到的時候,就已經面對著這所已經荒廢了的教堂。

這是一所教堂,曾經住在裏面的卻並不是基督徒。

因為這裡很久以前就被改造成了一家孤兒院,這是他在來之前查到的資料。

教堂離村子很遠,位於森林的邊緣,森林生長於懸崖的邊緣,而懸崖的邊緣有什麽銀時從未考慮過。

銀時很長一段人生正是在這裡度過的,但因為很多年前離開這裡時的一次意外,他的記憶變得模糊不清。

其實對於過去到底發生過什麽,他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因為大概並不是什麽幸福的經歷。然而最近一個聲音一直在腦海中不斷重複著,無論嘗試怎樣的方法都無法消除:

「吶,銀時,我們來玩遊戲吧?」

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他順著自己模糊的記憶摸了回來。

乳白色的牆壁被順著雨水流下的鏽跡刮上了猶如年老巫女牙齒一般黃褐顏色的斑紋,吸附著早已乾枯的蔓藤,枯葉與枝椏交纏在一起,在牆壁和扶壁上鋪上一層沆瀣樣的污穢。教堂的木門殘骸在風中吱呀作響。上方的彩色玻璃在陽光中透出猩紅而黯淡的光。

銀時將手撫在門上,輕輕地推開,木門發出了沙啞的呻吟。

隱隱有稚嫩的聲音迴蕩在腦中。

擁有黑色短髮的少年仰起頭對他露出淺淺的笑。

定睛看卻什麽都沒有。

他揉了揉鬆弛的眼睛慢慢悠悠地向裡走。

教堂頂部的肋拱如龍骨交錯,彩色玻璃窗上刷著厚重的顏料,令本應明亮的教堂變得陰冷濕暗。最前方講堂壁畫描繪著上帝的最終審判,天堂的部份早已因房頂雨水的滲透而剝落,僅剩下地獄那陰森的勾勒依舊清晰可辨。

感到有些頭痛的銀時用指尖輕觸壁畫上的那片令人噁心的顏色,粉灰的顏料沙沙作響,灑落在木質的地面上。


「這幅畫上畫的是什麽?要不要去問問院長……」

「他們的手拉在一起,一定是在玩『籠目』吧!」

「對了,銀時!我們來玩『籠目』吧?」

「啊、啊,你每次猜人都很厲害啊……」

記憶變得一點一點清晰起來。

記得自己閉上眼睛被一群拉起手唱歌的孩子圍在中間時叫出了他的名字。

身後的黑髮少年,穿著深青色的浴衣,對他露著溫軟而尷尬的笑容。

「後面的人是誰……?」


銀時扶著腦袋有些吃力地回憶著。

那個孩子的名字……卻想不起來。

依靠微弱的光線,擎著蠟燭的他摸索到了講堂的前面。檯子不知被什麽人挪到了一邊,原來的位置上暴露著下行的入口。他點燃手中唯一一根蠟燭鑽了進去,樓梯因不堪重負而發出一陣陣詭異喑啞的聲音。

搖搖晃晃地穿過綿長的甬道,潮濕的牆壁發出東西腐爛的惡臭。微弱的燭光被掠過的寒氣打散,映出牆壁上斑駁的汙跡。

頭又開始發出隱隱的陣痛,銀時有些蹣跚地扶住了沾滿灰塵和噁心物質的牆壁。


「喂,院長讓你去一趟他的房間。」

正在擺弄著玩具黑髮少年回過頭來,睜大了明淨的雙眸望著他。

「好的。」

「吶,銀時!」

「幹嘛?」

「回來的時候我們再玩吧?『籠目』遊戲……」

「我說你啊……」

銀時有些無奈地盯著面前這個一臉期待的少年。

「等你回來吧。」

搔了搔淩亂的銀髮,他燒著面頰將視線移到了別的地方。

「恩!」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站起來向教堂裏面跑去。


當時完全沒有注意到,爲什麽明明有新的孩子進來,玩遊戲時的人數卻在不斷下降。

一股腥甜的味道從地下室中傳出,不知是來自鼻腔,還是來自記憶。

盡頭只有一扇木門,銀時緩緩抬起手,握覆上了門把手上留著紅褐色的污斑。一股刺鼻的尸臭迎面籠了過來。

他靠在已經開始腐爛的門框邊,露出了一彎殘酷而嗜血的微笑。

「啊,原來是這樣么……?」

狹小的地下室里籠罩著深紅色的霧,充滿了血腥惡臭的味道,因為密閉的空間而持久沒有消失。牆上掛著滿是污跡的刀具、斧子和鋸子,也有一些被扔在地上,一同的還有一些已經生銹了的手術器械。沾染了黑色血跡實驗用的玻璃器皿的殘片上覆蓋了灰塵,掉落在散亂一地的研究手稿上。室內的櫃子上放著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子,裏面密封著用福爾馬林液浸泡的、看尺寸像是兒童的器官。

舉起蠟燭的銀時在昏暗的燭光下眯起了猩紅的眼。

「是這個樣子……」

微弱昏黃的光線晃動著,映出了地上一灘令人噁心的物體,幾具亡骸零散地分佈著,經過了數年變成了白骨。而銀時卻清晰地記得,用手舉起柴刀割開他們肉體時的觸感,血液噴濺到臉上溫暖的感覺,用斧子一下一下將他們分尸時肉末飛濺時的情景。一切都開始歷歷在目,記憶猶新。

「如果早注意到的話……」

「他就不會……」

他歎了口氣挪著步子慢慢沿著樓梯往回走。

甬道裡悠悠地迴蕩著孩童遊戲的歌謠。

「籠目啊,籠目啊

籠子中的鳥兒呀

何時 何時出來呢……」

站在教堂的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室外的空氣,他將手中的蠟燭倒放在教堂的木質地板上。明火遊走,漸漸教堂中開始冒出了嗆人的濃煙。

一路穿過森林蜿蜒的山路,最終找到了記憶中懸崖。

他從來沒有想過,懸崖的邊緣有著什麽。

刺骨的寒風沿著峭壁攀爬上來,吹散了他本就淩亂的銀髮。

「你,睡在這裡吧?」

銀時的笑容平靜而滄桑。

「……黎明前的夜晚

白鶴與烏龜滑倒了……」

身後隱約傳來那個孩子的聲音,銀時的眼睛有些濕潤。

「後面的人……是誰?」

他驀地回過頭來。

黑髮的少年站在他的身後,對他露出溫柔的笑。

「很久沒有見面了啊,土方十四郎……」

————————————

一年後,懸崖下的森林被開發出來,人們在森林里發現了一片兒童的墳場。

這些孩子生前曾經被人當做人體試驗,死後被分尸進行各種研究,直到屍體完全沒有利用價值后將殘骸從上面的懸崖扔下來。

但是在這些零散的骨骸中,卻發現了一具完整的遺體。

一個大約15、6歲的男孩的遺體,除了在下墜時頭部的損傷以外並沒有任何被試驗的跡象。死因也是指普通的因下墜而引起的腦挫傷。遺體的身份不明,只有在其頭部附近留下銀色的頭髮被判斷可能是屬於他的。

對於他的死亡原因,外界雖然猜測不同,但他們卻全部把目光集中在同一個地方。

男孩的遺體在被發現的時候,懷中緊緊地抱著一顆頭顱。

那是一顆與他年齡相仿的,黑髮少年的頭顱。


——籠目  終——




籠目 【番外】


「哈……哈……哈……」

坂田銀時儘自己的全力邁開步子向森林里逃著。

儘管如此他依然感到身後有什麽東西,正在不緊不慢地逼近。

森林的深處密不透光,恐怖陰冷的氣息從背後滲進來。耳邊迴蕩著孩童的歌謠,一遍又一遍……

「籠目啊,籠目啊

籠子中的鳥兒呀

何時 何時出來呢

黎明前的夜晚

白鶴與烏龜滑倒了

後面的人……是誰?」

「嘻嘻嘻……」

銀時瘋狂地捂住雙耳,稚嫩的嗤笑聲卻依舊爬進他的大腦。

「哈……哈……哈……哈……求求你……放過我吧……!!!」

他歇斯底裡地嚎叫著。


坂田銀時回到了這所教堂。這間被改造成孤兒院的教堂在十年前曾經因為被發現利用孤兒做研究實驗而被查封,自己當時也是那些孤兒中的一員。在逃出的時候曾經因為摔到了頭而失去記憶,但是因為醫生也曾經說過這對於自己是件好事,銀時也並沒有再對恢復記憶進行怎樣的努力。

但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卻令他咋舌。

一部份當初事件的參與者在出獄后全部因為離奇的事件而喪命。這些人在死前無一例外都在重複著一句話:

「籠目……」

起初銀時只是抱著看笑話的態度,他覺得這些人是罪有應得。

直到有一天,他也開始出現這個讓然感到驚悚的幻覺。

一個黑髮的少年站在他的背後,低聲唱著童謠「籠目」。

雖然他並不希望,但仍然不由自主地向著最壞的方向考慮這件事。不知道爲什麽,但也許詛咒也同樣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於是他最終還是決定嘗試尋回自己的記憶。

他堅信這是解開詛咒的關鍵。

銀時這樣堅信著,直到在教堂中一個面色慘白的少年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對著他露出了一抹陰森的笑。

伴隨著尖叫聲,他跌跌撞撞地逃出了教堂跑進森林。

最終卻被懸崖逼進了末路。

崖下寒冷的風掠過臉頰上和冷汗相溶在一起的淚水,周圍安靜到連他牙齒間不規則的連續碰撞和身上骨頭間的摩擦聲都能夠聽到。

銀時止不住因恐懼和委屈留下的眼淚。

畢竟他什麽都不記得了,而新生的他卻依然要經受這樣的折磨。


身後再次傳來少年幽幽的歌謠。

「籠目啊,籠目啊

籠子中的鳥兒呀

何時 何時出來呢」


「喂,院長讓你去一趟他的房間。」

正在擺弄著玩具黑髮少年回過頭來,睜大了明淨的雙眸望著他。

「好的。」

「吶,銀時!」

「幹嘛?」

「回來的時候我們再玩吧?『籠目』遊戲……」

「我說你啊……」

銀時有些無奈地盯著面前這個一臉期待的少年。

「等你回來吧。」

搔了搔淩亂的銀髮,他燒著面頰將視線移到了別的地方。

「恩!」


剛才……在腦子里閃過的畫面是什麽?

這個就是我的記憶?

這個就是我被詛咒的原因?

因為他是被我叫到院長室而最後被殺掉的?

銀時睜大了眼睛,嘴巴像金魚一樣一張一翕。


「黎明前的夜晚

白鶴與烏龜滑倒了」


「哈……哈哈……」

感到跳動劇烈的心臟哽住了喉嚨,銀時吃力地發出奇怪的笑聲。


「後面的人……是誰?」


快接著想啊,快想起來他的名字啊!坂田銀時!這樣就可以得救了!

捂住雙耳發了瘋一樣從本是空白的大腦中搜索著已經遺失的信息。


「土方……十四郎!」

他用盡全身的力量吼出了這個名字,然後整個身體都癱軟了下來。

得救了……

身後一股冷氣在靠近,銀時驀地回過頭來。

臉色慘白的少年,面無表情地上翻著縮小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他。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腳下一滑。

「你不是這麼稱呼我的。」

這是銀時在墜落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籠目 【番外】  終——

拍手

急子繪卷 

楔子


「真誤矣!」

眾賊遂將急子斬首,并納函中。

從人亦四散。


第一幕


「嘩——」

明治十年五月十六日晚,一個身形魁梧的官員打開了上司庭院內茶室的門。

「狩野君你來晚了,這邊已經等你很久了。」

屋內的兩人用稍微有些慍怒的目光盯著面前這個一邊嘟噥著什麽一邊從小門擠入茶室的男人。

「竹內和尾形啊,怎麼是你們兩個啊,那位大人呢?」

狩野揉著被門框擦痛的肩膀,一屁股癱坐在屋內的榻榻米上。

「那位大人還沒有來。」

其中身著和服、舉止文雅,被稱為竹內的男人闔上手中的摺扇輕道。

「你們兩個站在那兒看什麽呢?」

「一本繪卷,因為大人平時極少收藏這種東西,出於好奇就過來看看。沒想到竟是這幅作品。」

尾形的腔調稍微顯得有些炫耀。

另一個和狩野同樣身著軍裝的男人顯得有些不耐煩。

「方才竹內君還正在介紹著,你就闖進來了。」

「繪卷?」

雖然對這種做作的東西沒興趣,不過畢竟是上司的東西,還是看一看為好。狩野懶散地從榻榻米上爬起來,撓著頭皮蹭了過去。

「什麽畫?」

「人物題榜寫了『急子』二字,想必這就是『急子繪卷』了吧。」

狩野伸著腦袋湊了上去,見一軸圖卷半開著平攤在几案上。繪卷僅寬一臂有餘,卻著實長。畫被精心裝裱,還能看出主人收藏得也十分小心。上面繪有人物山水,人物姿態各異,背景也隨之改變,看似是畫了個故事。

「這畫是講什麽的?」

狩野伸手打算抓來繪卷仔細看,卻被尾形一掌把手背打得生疼。

「畫不能這樣看,你想弄壞它么?」竹內雖未有尾形嚴厲,但也厲聲呵斥他。

「嘁!」

『一個個就知道賣弄那些有的沒的,當初戰爭的時候是誰被那些幕府的走狗打得滿地找牙的?』狩野輕啐一口,揉了揉腫痛的手。

竹內跪坐下來,雙手握住圖軸的兩端缓缓展開。

「『急子繪卷』是一位平安時代的畫家所繪的中國春秋時的故事。急子與公子壽兄弟二人為衛侯兩公子,衛侯打算令公子壽繼承家業所以起了殺掉長子急子的念頭,並在急子出行的路上布下埋伏。公子壽聽到此事后便事先灌醉急子,代替他送了死。急子醒來發現弟弟已經被一群賊人殺害,便告訴他們認錯了人,并讓賊人砍下自己的頭顱,裝入盒子。」

「嘁,還以為是多感人的故事。」

狩野掃興地擺擺手打算搖搖晃晃地坐回到榻榻米上。

「這兩個人是笨蛋么?」

「什麽話,至少大人……」

「哦?這麼久不見你們感情還是這麼好啊。」

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渾厚而具有磁性。

三人不約而同望向茶室的入口。不知何時進來的,一個頂著一頭銀髮,身著鬆散的藏青色浴衣的男子已站在那裡。

「這是在討論什麽呢?」

他微笑著走過來,彈了彈手中的煙灰,又將香煙叼在嘴裡。

「坂田大人,剛才那不過是狩野一個人的想法,我竹內可是對那畫中兩人兄弟間超越生死的情誼佩服得五體投地!」

「畫?」

銀髮男子順著竹內的目光向里望,督見房內几案上的那軸繪卷。

「哦,那個啊……」

或許是錯覺,狩野看到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嘲弄的笑。

「那兩個人,都是無可救藥的笨蛋。」

聽到這番話,剛才還在擺著一副殷勤表情的竹內立刻收斂了笑容。

屋內安靜了下來。

「撲哧!竹內,別那麼一臉嚴肅的。剛才只是玩笑而已。」

銀髮男子甩甩手,在狩野的對面找了塊位置正坐下來。

「真是抱歉,讓各位久等了。」

「不不!哪裡!我們也才是剛到的。」

尾形慌忙扔下方才還如寶貝般捧著的繪卷,跪坐到銀髮男子身邊。

『剛才看見我還在說等了很久,這傢伙找茬兒的么。而且知道大人不喜歡這畫就直接扔了,這兩個混蛋……』

狩野活動了一下被打得仍然有些刺痛的手,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

「畢竟是爲了大人升遷而特意準備的聚會,我們要提前來慶賀也是自然的事情。」

竹內吞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地應和道,趕忙收起摺扇慎重地入座。

『不愧是當年跟高杉晉助、桂小太郎和坂本辰馬那三個怪物一起闖天下,而且是唯一一個能夠活到現在的「白夜叉」,還是跟十年前一樣,不容易被人看透的傢伙。』

「非常感謝。」

銀髮男子簡單而鄭重地回答道,將口中銜著的煙蒂按進煙灰缸中掐滅,又伸手抓向放在几案上已經抽了半盒的香煙,取了一根新的捏在手中。

「大人請。」

沒等他掏出打火機,尾形已將自己的火機點燃了送到他的面前。

「哦,謝了。」

「大人抽煙的習慣真是從來都沒有改變啊。記得當初在戰爭時初次見到您時您就已經是個老煙腔了。」

「啊,一直帶到現在的毛病,看來是改不掉了。」

銀髮男子吐了口煙圈輕哂,接著又將茶碗推向面前的三人。茶碗是當時的工匠作出的上好瓷器,其中的抹茶也是出自一流的茶道家之手。

照理說應該是絕對高級的待遇,而三人的臉上卻掛著類似于肌肉抽筋式的笑容。

「請諸位品嘗一下。」

這個房間內的最高權威者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

『……』完敗。

狩野把實現從上司的身上移開,翻著白眼望了眼天花板,捧起茶碗,看著燈光下抹茶的表層反射出絲綠的纖維,然後放在嘴邊小心地抿了一口。

『果然……真TM的甜……』

他沒敢將抱怨說出口,只是硬著頭皮將這碗至少放了八匙砂糖的抹茶一飲而盡。

「真是好茶。」

竹內一邊擠出一副跟那碗抹茶一樣詭異的笑容一邊稱讚著。

「大人果然與當年相比仍一點兒都沒變。想當年在函館一戰中大人您與我們共同作戰時的風采,我到現在都是記憶猶新。」

「見笑了,竹內君可是忘記了我初到陣營時可是受傷昏迷被抬著進來的?」

「不不,誰都有可能被人從身後襲擊,那畢竟是沒辦法的事情。以您的實力直到現在才得到升遷我真的是深感疑惑,必定是被桂小太郎一直壓制著。但如今那桂死了,內閣今後就在您的掌握之中了。」

不顧另外兩人反感的目光,竹內逐漸提高了那越來越誇張和不切實際的阿諛奉承的音調。男子只是跟著他的發言乾笑,卻不再做聲。

「事實上自從第一次看到您處決幕府的走狗時,我就決定此生誓死要追隨您。」

銀髮男子的肩猛然抽動了一下,他握緊雙拳按在雙膝上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自從您處決了那個真選組副長,土方十四郎之後……」

竹內高聲說道。


第一幕 完


第二幕

「當時天人在江戶肆虐,幕府無能。天皇陛下決心掌權改革,與我們倒幕派和攘夷派合作,逼那將軍德川慶喜奉還大政。可是唯獨將軍殘餘那些走狗榎本隆昭和真選組不肯投降,明知完全沒有勝算,還一路跑到函館那種偏僻的地方,害我們費了那麼多功夫追剿到北海道。」

竹內自知是搶到了拍馬屁的機會,開始喋喋不休地絮叨。

「說起來,剛好快十年了吧?」

「恩,還剩下兩天就剛巧十年了。」

竹內捧起桌子上的煙灰缸,供在了手中香煙已經燃了一半的上司面前。

「當年聽說坂田大人這樣的大人物要來一線戰場參戰的時候,我們都非常惶恐,畢竟這可是與桂小太郎他們、不、甚至是遠遠超越了他們的存在。若是能夠親眼見識到傳說中『白夜叉』的實力,這真是我們莫大的榮幸了。可是真選組那幫人也實在是太奸詐了,不知從那裡聽來的消息,竟然在您來到我們這裡之前就在半路上埋伏偷襲您。」

「恩,說來慚愧,幸虧你們及時把我救了回去……」

「是屬下將您救下來的!」

竹內用手撐著榻榻米,特意貼近了上司保證他能清楚地聽到這句話。

「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在十年前的五月十一日的五棱郭。當初我們剛剛結束了對幕府的走狗發動的最後一次進攻,本來大家打算就這麼直接回營地,我多個心眼又進到真選組藏匿的房子搜查了一遍,結果就發現大人您倒在地上。


最初我還以為那是敵人,抽出您口袋里露出一半的紙來一看,居然桂小太郎的介紹書,才知道您就是『白夜叉』。幸好您只是傷到了頭部,沒有大礙,但就這樣還昏睡了三天三夜。醒來時,已經是十四日了。」

竹內焦躁卻又流利地將這些話擺了出來,如同已經排練了許久一般。

「啊啊,我們幾個可是輪流日夜守護啊。」

下意識地,尾形插了一句嘴。竹內扔來一對白眼,卻又被尾形「不能讓你一個人獨佔便宜」的微笑頂了回去。

「哦?那還真是辛苦你們了。話說回來,我記得真選組副長土方十四郎也是在那場戰爭中抓到的吧。」

銀髮男子深吸了一口煙,若有所思地稍微提高了些語調,將煙蒂按進煙灰缸。

「沒錯!也是我發現的。當時他中了槍躺在死人堆里昏迷過去,大家都以為真選組是全滅了,正在煩惱著沒活人就問不到他們仍然在逃的同夥榎本隆昭的事情,結果突然發現這傢伙還有氣息,就帶回營地審訊。」

「你是怎麼知道他就是土方十四郎的?」

他又抽出一根煙,趕在尾形之前用自己的打火機點燃了火。

「審訊的時候他自己招的,一醒來就像個瘋子一樣在審訊室里大喊『我就是真選組副長土方十四郎』這樣的話,還說什麼『你們就算殺了我也沒法從我土方十四郎口中問到任何東西』。對了,那混蛋還對著我寶貴的臉吐口水!真是臟死了,直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實在是噁心至極,要不是審訊,我當時真想一刀砍了他!……啊,對不起,失禮了。」

「可是最後不還是什麽都沒問出來么?」

「是啊,明明是幕府的走狗嘴還硬得很,什麽都不肯說。不過他不說也罷,因為抓到他的第五天,我們抓到了他的同夥榎本隆昭。」

「所以我才會砍了他啊。」

男子平靜地吐了一口煙。

「因為我知道你們是問不到任何東西的。」

他嘲諷地吐出這樣一句話。


第二幕 完


第三幕


「坂田大人你也太小看我們了。」

狩野一拍大腿,挪著屁股換了個坐姿。

「這麼說就是問到什麽了么?」

「沒……」

又是這麼無害卻怎麼聽都是吐槽的問題,狩野頓時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好吧,又算你完勝……

「但是關於土方十四郎,我倒是聽說過一個很奇怪的傳聞。」

把手伸進敞開的襯衫領子里,狩野散漫地搔了搔脖子根的皮膚,然後故意壓低了聲音。

「據說坂田大人曾經和真選組那個鬼之副長土方十四郎的交情非同一般,雖然我個人是不以為然啦,不過坂田大人,這人言可畏你也是知道的嘛。所以無論如何還是打算在坂田大人這裡確定一下。

畢竟……這關係到兩個陣營間戰爭的關係,何況那樣連眼睛都不眨就一下子殺死舊時好友的人……當然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當然是相信坂田大人不會跟那種幕府的走狗有任何關係的。」

他的話中稍微帶著報復的情緒,但又在後半句中失去了挑釁的自信,只能牽強著把自己的話補充圓滿。

現在他後悔了。

因為他看到坐在他對面的那個男人饒有興趣卻又帶著一絲詭異的表情挑起了眉毛。

『嘖,狩野那個笨蛋!』

竹內和尾形急得直用食指敲桌面。

「很有意思的說法。

吶,狩野君,還有什麽順便也說來聽聽罷。」

他們的上司抿了一口煙,將煙灰缸拉到更近的地方。

狩野直直地盯著他。安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音,除了他咽唾液的聲音,以及屋外泉下竹筧碰撞賞石所發出的篤篤聲。

「閒聊而已,不必如此拘束的。而且既然我難得得到升遷,想知道其他人的想法是很自然的事情嘛。」

銀髮男子換了新茶輕推到四人面前,用全然無法令人聯想起「白夜叉」那樣溫柔的聲音和輕鬆的低聲語調說著。

現在狩野是真的後悔自己方才的莽撞了。但即使如此,也只得硬著頭皮繼續上。

「……也、也有個非常荒謬的說法,當然,請您要相信我,我個人覺得這個說法非常荒謬,荒謬至極!」

「哦?什麽說法?」

狩野擦著頭上的冷汗,又艱難地咽了口唾液。

「有傳聞說……您和土方十四郎是……戀人?」

他矛盾地擠出這樣一句話,在之後一兩秒的時間空白中,這個粗獷的政府官員竟低下頭根本不敢看坐在對面那個男人臉上是如何的表情,全身都在撲通撲通地脈動著。

「噗哈哈哈哈哈——」

作為這種古怪謠言的當時人之一,銀髮男子失去了應有的沉穩和禮節,頓時前仰後合地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

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應該沒關係了吧……

狩野等人僵硬地抽笑了幾下,然後像是被傳染了一樣跟著上司一起發狂般地大笑起來。

「所以說這怎麼可能嘛,坂田大人和那個幕府的走狗是戀人這種胡鬧的傳聞……」

「對啊對啊……怎麼可能嘛……啊哈哈哈哈……」

正在眾人笑到興頭上,男子卻突然換了張嚴肅而冰冷的表情,如同看透了一切一般,用銳利的眼神盯著在場所有人。

「不是又怎樣?」

彷彿時間,被凍結了。

三人的脊樑颳過一絲陰冷感。

「是又怎樣?」

第三幕 完


第四幕


完全搞不懂這個人在想什麽。

尾形端起茶碗品了一口。

還是甜的。

「說起坂田大人的傳聞,在下倒也聽過一些。」

『既然如此,要拉攏這個人只能靠強硬的了。』

「尾形君說來聽聽。」

他那一臉從容令尾形感到惱怒。

「關於坂田大人為何會出現在真選組那裡其實很多人都猜測和討論過,其中有個非常有意思的想法。他們說……」

尾形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不由自主的顫抖,牙齒出於焦慮和興奮不停地打顫。

「坂田大人其實和真選組副長土方十四郎是戀人關係。」

「這個剛才狩野君已經說過了。」

感到對方正目不轉睛地瞪著自己,尾形試圖壓抑住心中複雜的感情。

那雙眼眸,宛如惡鬼。

「當初並不是大人被調到前線的途中被真選組襲擊,而是大人主動請纓到前線救援,其實際目的則是爲了救自己的戀人——在這場戰爭中註定毫無勝算的土方十四郎。」

竹內和狩野倒吸一口冷氣。

「但是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他的救援計畫最後還是失敗了,但大人您則有『白夜叉』的身份與桂小太郎介紹信的庇護,依然平安無事地潛入了我們的陣營。

然而出乎您預料的是,我們竟然成功捕獲到了土方十四郎。您非常害怕吧,自己和土方的事情如果被我們審出來,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您都將是極大的威脅。於是您就在知道他還活著的第二天——也就是十年前的今天,用您腰裡的那把佩刀,一刀令他當場斃命。」

尾形的語調已經從簡單的敘述變成了語氣強硬的威脅。他故作鎮定,緊緊咬住對方不放。

很顯然,他打算以此迫使面前這個地位接近國家頂點的男人向他屈服。

「哼。」

銀髮男子唇角閃過一絲嘲諷的輕哂。

而後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各位的聽到的故事果然很有意思。」

他點了根煙深吸一口,夾在指間。然後將三碗新茶推送到三人面前。

「既然大家都這麼有興致,那我就來講一講我所聽到的故事吧。」

銀髮男子微笑著,眯起了那雙透著危險氣息的眼眸。


第四幕 完



終幕


『我是不會離開的!我想如果你是我,你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

讓你想到這種不切實際的計畫的人是我,真正害死的你的是我。

銀髮男子將臉埋在雙手中,被時間淹沒了十年的隻言片語,如今又隨殘酷的記憶鉆回到他的腦海中。


「各位先來品一口茶吧。」

茶室的主人伸出手做出了一格「請」的動作,腔調平靜而又溫和。

「這一道是專門為你們的口味準備的。」

三人面面相覷,然後盯著手中的茶碗,捧起一飲而下。

確實是好茶。但最重要的是,這次的抹茶并沒有那發膩到令人作嘔的甜味。

「那麼我們進入正題吧。」

他的語調冷靜到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前面的部份其實與尾形君所說的相差不多,但不同的是……

坂田銀時,十年前的確是成功救出了土方十四郎。」

「這不可能!」

狩野大吼著猛捶几案站了起來。

「你自己也很清楚!那個人在十年前,在那個審訊室里,就被你親手殺死了!」

「等等……難道……」

尾形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你這傢伙……」

「想知道戰爭頭一天晚上在真選組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么?你們給我仔細聽好了!」

銀髮男人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煙捲,然後緩緩將一團刺鼻的氣體擠了出來。

「『坂田銀時』和『土方十四郎』兩人,在那一晚……

交換了身份。」

男人抬起頭,露出一彎近似于瘋狂的詭異的笑,然後愉快地看著面前三人開始變得扭曲的臉。

「我才是真正的真選組副長,土方十四郎。」

土方面無表情卻字字清晰地宣佈。

「那天晚上在我跟那個天然卷爭執的時候被他一棍子從後面敲昏,等到我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被裝扮成了他的模樣。所有人都喊我『坂田先生』,那時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確是被他掉包了。

那個可惡的傢伙的確是讓我非常惱火。」

那樣擅自闖入我的生活,擅自喜歡上我,擅自左右我的喜怒哀樂,最終,又擅自決定我的生死……

十年前的今天……

知道他還活著的時候,土方強忍住在心中不停騷動的驚喜之情,在狩野的帶領下來到了關押他的房間。

只要還活著,就有希望。

他當時是這樣想的。

救他出去,結結實實地揍他一頓,然後指著他的鼻子對著他大罵。

他不停地抱著雙臂來回踱步,興奮地在腦內合成著那些罵他時想要說的話。

『大笨蛋……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大笨蛋。』

隨同正在看管的竹內走入房間,渾濁不堪的空氣開始充斥他的鼻腔,帶著比戰場上更加濃重的血腥腐臭和焦糊味迎面籠罩了過來。土方屏住了呼吸。

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內心深處油然而生。

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恐懼開始一點一點地佔據他的大腦。

裏面一個類似于人影卻又不完全是人形的東西被吊在天花板上緩慢地搖晃,帶動著冰冷的鐵鐐發出細小的碰撞聲。那一刻,他竟然希望身後隨行的人不要打開房間里的照明。土方本能地不想靠近它,也不想知道這是什麽。他覺得如果他看清了那東西,自己就會死。

身後傳來開關的輕響。

隨後,照明設施終於運作了起來。

那光亮把整個審訊室照得清清楚楚。

「…………!!!」

接下來的那一瞬間,他忘記了怎樣呼吸。

耳朵還被強迫地聽著粘稠的液體從高處墜落砸碎在地上的滴答聲。

「這個人我要單獨審問,你們兩個都給我出去……」

明明是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確異常顫抖。

聽到身後的兩人應和著,拉上了厚重的房門,土方極度緩慢地向前挪著自己的雙腿。

味道比剛才更濃了。

他感到全身的肌肉都在隨著心臟的節奏跳動著。

銀時變得和他記憶中的很不一樣。

銀時好像不是銀時了一樣。

那個人……真的是銀時么……

記憶中的他明明是個生龍活虎、無論怎麼打都打不死的頑固的傢伙。無論工作受了怎樣重的傷,第二天依然會準時出現在屯所的後院里的傢伙。被他定義為「不死的白夜叉」的傢伙。

而那個「不死的白夜叉」,如今卻如同只能由線來驅使的殘破的木偶,吊掛在房間的正中間。半條腿已經不知道丟在什麽地方了,斷處的傷口只是爲了維持他的生命被簡單地處理過,猩紅的肉和白色的斷骨清晰可見。他的身上充斥著被九尾鞭的利刃割過的傷口,新傷和舊傷,一層又一層地覆蓋著。無法癒合的壞死的紅褐色腐肉如玫瑰一樣四處綻開。前胸能看到被烙過的痕跡,星星點點地分佈著。

已經……太遲了。

他用手指輕觸對方的臉,將兩手撫上他的臉頰,然後把頭埋在他的脖子根部,貪婪地感受著活人的體溫。

只有這樣才能感覺到他還活著。

「十……四?」

一個熟悉而沙啞的聲音通過耳朵傳入大腦。

土方感到一陣酸楚從喉嚨里一直牽動鼻根,往日那些脫口而出的惡言如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呆滯地凝視著銀時,眼淚最終決堤,漫過眼眶湧了出來。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乾燥的雙唇一張一闔,聲音虛弱到只剩下耳語的音量。銀時嘗試著拉動臉上已經麻木了的肌肉,對著土方露出了一張難看的笑臉。

「什麽叫『太好了』?!這個樣子哪裡算好了?!」

「這樣就够了。」

銀時機械地笑著,把腦袋倚靠在土方的肩上。

「我已經累了……

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這是我這此生,最後的請求。


審訊室厚重的門被再次推開,步伐沉重的他手中握著刀,蒼白的臉濺上了鮮紅的血滴。

「真選組副長土方十四郎,已經被我——坂田銀時處以死刑。」

「這是我此生,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土方掐滅了香煙,緩緩地說,低下頭凝視著自己腳邊三具因砒霜的劇毒而面部扭曲、七竅出血的屍體。

「不過可惜你們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

他平靜地站起身來,走到放置著「急子繪卷」的几案前,盯著畫中題榜標注著「急子」的人物發呆,然後俯下身單手將畫卷提了起來。

「我和你不同,因為我最終得以為最重要的人報仇。」

「我和你相同,因為我們最終無論做什麽,也再也追不回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嗤笑著,用打火機點燃了圖軸。

橙黃而帶著藍光的炎苗沿著畫的邊緣飛快地竄,順著他藏青色浴衣的袖子向上爬。

火星四濺,染紅了茶室地上的榻榻米和木質的牆面。

一股灼熱的焦糊味撲面而來。

「抱歉,你最後的請求,看來我是沒辦法實現了……」

土方淡淡地笑著。

青灰色的眼眸中閃著猩紅的光。

那雙眼眸,宛如夜叉。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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